關鍵要點
• 「復原力」這個詞雖然被廣泛使用，但其中仍蘊藏未被開發的潛力。
• 研究顯示，復原力並非單一要素，而是由三個關鍵因素組成。
• 充分運用復原力的多重面向，可以帶來抵抗力、復原力與成長。

語言不只是預先設定的符號，而是蘊含能量的動力源，可以被駕馭與磨練，以實現卓越成就，甚至帶來幸福。「復原力」正是一個極具力量的詞彙。雖然它瀕臨被濫用甚至被嚴肅討論排除的邊緣，但復原力仍然是一個潛能的載體。或許，現在正是時候重新發掘「復原力」的真正價值，並將其不僅視為面對逆境後的恢復力，更作為開創機會與促進成長的跳板。

字詞的重要性

詞彙是一頭難以馴服的野獸，它既能傳遞訊息，也能誤導認知。若未能駕馭，它不僅會導致誤解，甚至可能引發混亂。班傑明·李·沃夫（Benjamin Lee Whorf）在導師愛德華·薩丕爾（Edward Sapir）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了「沃夫假說」（Whorfian hypothesis）。簡而言之，沃夫認為詞語塑造思維，思維影響態度，態度決定行動，而行動最終形成習慣。因此，詞語不僅決定行動，還為行動提供正當性。著名作家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在經典小說《1984》中便巧妙運用了沃夫假說，展現語言在現實中的力量。現在，讓我們來探討「復原力」這個詞的起源及其潛力。

復原力（Resilience）

「Resilience」一詞可追溯至拉丁語resilire，意指「彈回」或「反彈」。這個詞演變為英文「resile」，最終發展成「resilience」。拉丁語resilire最早在公元約 60 年出現在西塞羅（Cicero）的《喀提林陰謀演說》（Catilinarian Orations）中，表示「彈回」的意思。而「resile」一詞首次在英語中出現於 1529 年，使用者正是英王亨利八世（Henry VIII）。至於「resilience」，則可追溯至 1626 年，首次出現在培根（Francis Bacon）的《自然史》（Sylva Sylvarum）中。在這近 2000 年的演變歷程中，從拉丁語resilire到英語的「resile」與「resilience」，其原意——「反彈」或「恢復」——一直保持不變，直至近代才開始產生變化。

過去 30 年來，「resilience」一詞在拉丁語及英語中的原意逐漸模糊。詞典對該詞的定義仍然是「在壓力或困境後彈回、恢復或復原」。然而，在《紐約時報雜誌》2015 年的一篇文章〈復原力的深層空虛〉（The Profound Emptiness of ‘Resilience’）中，帕魯·塞加爾（Parul Sehgal）指出，「復原力」已被賦予太多不同的意涵，以至於失去了原始的定義。例如，心理學家喬治·波南諾（George Bonnano, 2004）將復原力定義為：「在面臨潛在創傷或顛覆性事件（逆境）後，仍能維持相對穩定且健康的心理與生理功能的能力」。這種觀點隱含了一定程度的「抗壓性」或「壓力免疫力」。這種對「復原力」概念的延伸，源自諾曼·加梅茲（Norman Garmezy）與艾美·維爾納（Emmy Werner）對高風險兒童的保護因子研究。

那麼，「復原力」究竟是什麼？它是指抵禦逆境的能力（類似於心理或壓力免疫力）？還是指從逆境中反彈恢復的能力？或者，它其實涵蓋更多層次的意義？

復原力的三種面向

為了釐清「復原力」這個詞語的模糊性，研究人員對最受歡迎的復原力心理測量工具——Connor-Davidson 復原力量表（CD-RISC）進行了因素分析。結果顯示，復原力並非單一維度，而是包含兩個關鍵要素：
1. 抵抗力（Resistance）——對壓力與困境的抵禦能力
2. 復原力（Rebound）——從逆境中恢復的能力

但這還不是全部！我們不能忽略鳳凰的傳說，它為復原力增添了第三個維度。這隻神話中的鳥類每隔約七年便焚燒殆盡，卻能以更強大、更卓越、更勇敢的姿態重生。這便是「創傷後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 PTG）的概念，為復原力的定義增添了第三個層次。哲學家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以一句名言捕捉了這一概念：「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強大」（Was ihn nicht umbringt, macht ihn stärker）。心理學家查爾斯·卡弗（Charles Carver）則建議使用「逆境後的茁壯」（Thriving）來描述這種現象。

這三種復原力的面向已被整合進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復原力連續體」（Resilience Continuum），不僅用於描述復原力，也可作為指導應對策略的依據（Kaminsky et al., 2005）。那麼，公共衛生與心理健康領域的學者對復原力的潛力又有何見解呢？

運用復原力的三種面向

從描述性的角度來看，復原力涵蓋以下三個層次：
1. 抵抗力（Resistance）——抵禦壓力與不良影響的能力
2. 復原力（Resilience）——從逆境與壓力中恢復的能力
3. 成長力（Growth）——從困境中蛻變、超越自我的能力

這三種面向構成了復原力的完整圖景，展現了個體如何在面對挑戰時，不僅能夠生存下來，還能茁壯成長。
從實踐應用的角度來看，研究證據（詳見 Everly & Lating, 2019）指出：
1. 抵抗力（Resistance）——可透過獲取賦權資訊、設定明確期望，以及培養樂觀態度來建立。
2. 復原力（Resilience）——可透過認知重塑（Cognitive Reinterpretation）與人際支持來培養。
3. 成長力（Growth）——可透過樂觀思維、感恩與寬恕的態度，以及對機會的積極探索來激發，這種探索心態甚至能引領我們發現從未想像過的成功與幸福。

References

Bonanno, G. A. (2004). Loss, trauma, and human resilience: Have we underestimated the human capacity to thrive after extremely aversive events? American Psychologist,59(1), 20-28.

Everly, GS, Jr. & Lating, JM (2019). Clinical guide to the treatment of the human stress response 4th Ed. NY: Springer.

Kaminsky, M., et al, (2005). Resistance, resilience, recovery. In Everly, G. & Parker, C. (Eds) Mental Health Aspects of Disaster: Public Health Preparedness and Response. Balto: Johns Hopkins Center for Public Health Preparedness.

*Previously published in psychology today online When Disaster Strikes s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