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讀一節經句!」這個書名出現在我的好友,就是基督教廣播節目主持人葛瑞格利‧庫爾所寫的小冊子上,他寫這本小冊子的目的是幫助大家以正確方法研讀聖經,這見地真是擲地有聲。「沒錯,絕不要讀一節經文,一定要讀一段經文,最少讀一段。」但在時下風行的精句妙語文化裡,潮流風尚卻恰恰相反,教會不願被時代洪流淘汰(或落於人後!),也端出自己的一套精句妙語文化:短小經句文化。在短小經句文化裡,我們從一個聖經段落抽出一個句子或句子片段,不看前後文脈絡,就背誦它,把它抄到小卡片上,把它印到廣告看板、飾板或岩石等東西上面。基於某種原因,我們以為一小句經句前面有個經節號碼,就代表自成一個獨立概念,這種觀念真是大錯特錯。
把新約聖經分成章節段落是在西元一五六零年,這距離神感動新約作者寫下新約的時間相當遙遠。這個原因說明我們為何絕對不要只讀一節經句,最少要研讀包含這節經句的段落,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原則上,意涵(含義)有先後,首先來自文本的大單元,接下來才是小單元。段落是為了支持整篇文章的論述,句子(或經句)是為了支持一個段落的論點,字詞是為了支持句子的論點。這樣說應該能夠幫助你理解。文本較大單元的輪廓會決定較小單元的意涵。我們的頭腦也是這麼運作,先處理大的概念,再思考小的細節。聖經也是如此,聖經的句子(經句)只是段落的一部份,推展段落的大概念的某個面向,因此,讀經時要讀的最小概念單位是段落,明智的聖經讀者會學會以段落為思考單位,並經常自問:「這個段落的大體意旨(主要概念)是什麼?」
我們來看一節大家都耳熟能詳的經句,看看這個讀經法可不可靠。這節經句是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遠離任何看來邪僻的事物。」*坦白說,每次我看到這節經句,都會聯想一些垂垂老矣、有如風中殘燭的聖徒來到年輕肢體面前,搖搖骨瘦如柴的手指,告誡他們別做一些惹人非議的事。敬虔成熟的基督徒每每認為有必要勸誡年輕的聖徒,原因不是對方真的做了什麼壞事,只是行為舉止可能看起來不太正經。
*譯註:英文原文為Abstain from all appearance of evil.,直譯意思為「遠離任何看來邪僻的事物。」,與中文和合本聖經的譯文不同。
這個針對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的教導的領會可以追溯到一六一一年出版的英皇欽定本聖經。英皇欽定本選用appearance一字翻譯希臘字eidos,eidos意指可見形體、外形、外部種類或類別。自從這種譯法出現,滿懷好意的基督徒就只關心「外顯表現」方面,推論我們不只要遠避惡事,還要遠避任何可能外表看來邪惡的事,這就是這句廣泛使用的教條「遠離任何看來邪僻的事物。」的起源,然而,這種解釋有許多問題。
有個問題是,它不符該經句段落的大體意旨。事實上,就該段落的大體意旨而言,這個教導極為次要,容我簡短說明。
帖撒羅尼迦前書是使徒保羅寫給一群初信者的信。當時這些希臘北部的初信者遭到同胞迫害,情況對教會相當不利,因此保羅花費很多時間,透過第一到三章為他的植堂團隊的操守和行為辯護。在第四和五章(所謂「道德教化」段落),他談論對教會肢體生活不利的連續五個威脅,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十二到二十二節則講述這群初信者遭逢的第五個,也是最後一個重要議題。
十二到二十二節廣泛地講述教會每週聚會時會出現的重要事項,保羅在這段經文教導培養健康的肢體生活的方法,就是給予領袖適當的敬重(第十二和十三節)、以敏感的態度應對聖徒的各種需要(第十四和十五節)、建立喜樂的會眾(第十六到十八節)和不要壓抑聖靈在會眾發預言的事工(第十九到二十二節)。請注意第二十二節為教會先知預言的教導埋下伏筆。雖然這個段落囊括議題廣泛,議題卻相當一致地開展「教會聚會時,肢體生活應當呈現之樣貌」的主題。
藉由簡短地了解整封書信的概括脈絡到這個段落(五:12-22),我們現在可以來認識第二十二節的前後文脈絡。請留意第十九到二十二節有關發預言的教導的邏輯推演過程。
19「不要消滅聖靈的感動。」──這是論證的概括教導。
20「不要藐視先知的講論。」──這個教導的一個反面原則。
21「但要凡事察驗,」──這個教導相對正面的原則。
21「善美的要持守;」──察驗善美的先知講論之後的應有舉動。
22「各樣的惡事要禁戒不作。」──或「遠離任何看來邪僻的講論。」
──這是我們面對邪僻的先知講論應有的反應。
請注意這裡的主題非常明確,牽涉教會正式聚會時先知講論的特定主題,正如聖經的一般情況,上帝和諸多作者針對所討論的主題毫不含糊,鮮少隨意散佈空泛的道德教條如「各樣的惡事要禁戒不作」,往往透過辯證嚴密的論述型態來開展較大的觀點,新約書信尤其如此。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正是如此。保羅告誡帖撒羅尼迦的初信者要遠避各種邪僻的先知講論,然而,要是把第二十二節從該段落非常明確的脈絡開展抽離,我們就使這個論述脫離它的支柱,創造一個更籠統、含糊的概念──短小經句(是的,這算客氣了,我剛才是說我們扭曲了上帝的話語和想法!)看來我們要是不多花幾秒詳讀一個概念單元──最少是包含所討論經句的段落──要付的代價太大了,聖經的主要概念是透過各段落的主要概念表達,我們實應留意。
況且,就算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是廣泛的道德教條,耶穌遠避了每種看來邪僻的事嗎?我不認為!宗教人士常批評耶穌和「不潔族類」如稅吏、騙子、不敬虔的人(「罪人」)甚至可能與妓女來往,儘管他是完全的,毫無罪惡,雖然祂從未從事確實邪惡的舉動,但從宗教人士的標準看來,耶穌似乎時常表現邪僻的舉止。但或許這是我們應該與耶穌一同擔當的控告,不該不合情理地遠避我們生命中深受罪惡所苦的人,說不定這也是沒有讀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的上下文的人給我們的嚴厲批判,或可能正是基督教速食文化結出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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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自Overcoming Verse-Bite Christian Culture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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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rticle originally appeared on the webzine Boundless.org on December 18, 2003.